第85章 录音找出厂长秘书
副厂长办公室的门被宋卫国无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嘈杂。
张建军从内袋取出那台冰冷的索尼tc-50,按下停止键,再按下倒带键。
磁带转动的细微嘶嘶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将录音机放在桌上,看向跟进来的陈卫国:“卫国,今天你救了全车间的命,也救了克虏伯的合作。记你一功!”
陈卫国腰杆笔直:“厂长,应该的!”
“这功劳,先记着。”张建军眼神锐利,“炸弹是哑了,放炸弹的人,还在逍遥!”他按下播放键。
沙沙的噪音响起,随即是设备运行的嗡鸣背景音。
突然!“嘀…嘀…嘀…”那催命的电子音清晰传出!紧接着是罗伯特变调的惊呼:“gott!定时器?!”
一个年轻技术员短促的抽气声:“啊!”
杨厂长的怒喝:“什么情况?!”
然后是陈卫国那声石破天惊的暴喝:“都别动!”
以及后续他撕开格栅、扯断导线的声音和他沉稳的汇报。
张建军全神贯注,反复播放炸弹嘀嗒声响起后那关键的十几秒录音,尤其是背景里各种人声的反应。
他需要找出那个在炸弹启动瞬间,声音里藏着异常的人!
“厂长,”陈卫国指着录音机,“这洋玩意…真能揪出内鬼?”
“光靠耳朵不行。”张建军关掉录音机,拿起桌上的电话,“接技术科刘建业!”
很快,技术科骨干刘建业敲门进来,脸上还带着验收现场的余悸:“张厂长,您找我?”
“刘工,坐。”张建军示意,“我记得你档案里提过,在哈工大进修时,接触过苏联的声纹分析技术?了解多少?”
刘建业一愣,随即点头:“是接触过一些基础理论。苏联那边叫‘声纹鉴定’,主要是通过分析人说话时声带的振动频率、共鸣腔特征形成的独特‘声纹’。”
“理论上能像指纹一样进行个体识别。但设备极其复杂昂贵,国内…几乎没有实际应用。”
“理论就行。”张建军将录音机推过去,“我需要你帮我分析这段录音。”他按下播放键,直接跳到嘀嗒声响起后的部分,“重点听炸弹启动瞬间,背景里所有人的声音反应。找出其中是否存在一个,声音反应与其他人有细微差异的人。”
“比如,他的惊呼或抽气声,在频率特征上,是否带着某种…刻意的控制?或者异常的平静?”
刘建业看着这台从未见过的精巧录音设备,又听着里面清晰的回放,眼中闪过震惊和兴奋:“张厂长,这设备…太好了!虽然比不上苏联的实验室设备,但音质足够清晰!我…我可以试试!需要安静的环境和纸笔记录频谱特征!”
“去里间。”张建军指向办公室内侧的小休息室,“需要多久?”
“给我两小时!”刘建业抱着录音机,像捧着宝贝,一头扎进了里间。
……
时间在等待中流逝。
张建军翻看着克虏伯最终签字的验收合格报告,眼神平静。
陈卫国和宋卫国守在办公室门口,轧钢厂经历了白天的惊魂,此刻显得格外安静。
两小时后,刘建业推门出来,额头带着汗,眼神却亮得惊人,手里拿着几张画满波形和潦草标记的稿纸。
“张厂长!有发现!”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,指着稿纸上的几处标记,“您听这段!”他快速倒带,播放了一个极短的片段——嘀嗒声刚响起的瞬间,背景里有一个非常短促、几乎被罗伯特惊呼掩盖的男性抽气声:“嘶——!”
“就是这个!”刘建业指着波形图,“您看,这个抽气声的起始频率突然拔高,这是惊吓的正常反应。但是!”他用笔尖点着其中一段细微的波动,“就在这极短的上升波峰之后,出现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、微小的频率压制平台!”
“持续时间只有0.1秒左右!这不符合人体在极度惊恐时声带肌肉的失控状态!更像是…发声者瞬间意识到什么,强行控制住了后续的声带振动幅度!想把那声抽气‘咽’回去一半!”
张建军眼神瞬间锐利如刀:“能锁定是谁的声音吗?”
刘建业翻到另一张纸,上面列着几个名字和简短的频谱特征对比:“当时离控制柜最近、能清晰录到抽气声的人员有五个:德方的汉斯工程师、技术科小王、设备科老李、保卫科的小赵,还有…”他顿了顿,指向最后一个名字,“…厂办秘书,周为民。”
周为民?!
张建军脑中瞬间闪过周为民的身影,那个总是带着谦和笑容、跑前跑后传递文件的年轻人。
厂办秘书,能接触所有核心文件流转,包括…验收流程和人员名单!
“频谱特征能对上吗?”张建军追问。
“汉斯工程师的声音频率偏低,带明显喉音,小王声音尖细,老李声音沙哑,小赵声音洪亮带点方言尾音这个异常的抽气声。”刘建业指着波形图,“其基频范围和共振峰特征,与周为民平时说话的声纹特征模型,吻合度超过70%!”
“远高于其他人!虽然不能100%确定,但他是嫌疑最大的!”
“70%…够了。”张建军眼中寒光一闪。他不需要法庭证据,他只需要锁定目标!“刘工,今天的事,列入最高机密。录音带和你的分析稿,留下。”
“是!厂长!”刘建业郑重应下,留下东西,退了出去。
张建军拿起那卷小小的磁带,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塑料外壳。
周为民…厂办秘书…“信鸽”安插在厂里最核心位置的钉子?还是…他就是“信鸽”本人?
“陈卫国!”张建军声音低沉。
“在!”
“立刻安排可靠人手,24小时秘密监控厂办秘书周为民!注意,是监控!记录他一切行踪、接触人员!”
“尤其注意他是否靠近通讯室、邮局,或者…城西鸽子市方向!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动他!”
“明白!”陈卫国眼中厉芒闪动,转身就去安排。
办公室再次安静。
张建军将磁带锁进抽屉,抽屉里,之前那几张威胁纸条静静躺着。
他拿起最新那张“克虏伯验收日,好戏开锣”,又想起孙老蔫交代的鸽子市旧书摊。
死信箱被端了,“信鸽”必然启用新的联络方式。周为民这条线,就是揪出“信鸽”的鱼钩!
笃、笃、笃。
敲门声响起。
“进。”
王晓兰端着一杯热茶和一叠新的翻译稿,轻轻放在桌上,眼神里带着关切和后怕:“张厂长…您没事吧?听说今天车间…”她目光扫过张建军略显疲惫的眉眼,声音轻了下去。
“没事。”张建军语气缓和了些,目光落在她带来的稿子上,“新译稿?”
“嗯,讲精密齿轮热处理变形的。”王晓兰点点头,犹豫了一下,又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、封面磨损的《俄汉技术词典》,:“这个…是我爸以前用过的,里面有很多老派的技术术语注释…可能…对您有用?”
张建军看着那本旧词典,又看看王晓兰清澈带着担忧的眼睛,沉默了一瞬,伸手接过:“谢谢。有心了。”
王晓兰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:“那…您忙,我不打扰了。”她轻轻退了出去。
张建军的手指在那本旧词典粗糙的封面上划过。俄文…技术术语…鸽子市…周为民…“信鸽”…线索似乎开始缠绕。
张建军拿起电话,拨通市局周局长的专线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周局,有根线,需要你帮我盯紧。城西老杨头鸽子市,从今天起,所有进出人员,尤其是形迹可疑、多次出现的生面孔,给我筛一遍!重点找…懂俄文的!”
话筒那头,周局的声音透着兴奋和凝重:“俄文?建军,你抓到尾巴了?!”
张建军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:
“快了。网,该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