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四十章 柳开的偶像
柳开并没有跟着赵德昭进营帐，大人物们议事，他一个无官职的，就算为朝廷在军演中立下功劳，却也不能进去。
也不知在外头晃悠了多久，日头升到了头顶上，才见营帐门从里推开，曹彬、杨业等几个将领从里头走了出来。
柳开立即整了衣冠，恭敬地站在一旁，刚要张开行礼，不料肩膀上就落了一只手。
“柳开？御史柳承翰之子，是个可造之才，今后好好干！定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！”
柳开讶异地看着曹彬，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上一句，就见曹彬已经收了手，笑呵呵地走远了。
紧接着便是杨业同杨延昭父子二人，柳开这好比是见了自己偶像，心下当即激动得不行，立即拱手行礼，“见过杨将军！”
在他二人之后是岐王赵德芳以及焦三娘，周威站在营帐门口抱臂守着，看来官家是不准备回云州去了。
“你除了射箭之外，可还会什么武艺？”杨业负手在后，朝他问道。
柳开收回神思，不知杨业突然问这作何，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：“会些剑术！拳脚功夫也会一些！”
杨业点头，遂即招来杨延昭道：“三十招，让本将瞧瞧你的底子！”
柳开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，整个人立即紧绷了起来，解下腰间玉佩和长剑，青衫袖口也用布条扎紧，遂即接过杨业亲兵抛过来的木剑，手腕往下一沉。
这是军中特质的加重训练木刀，比寻常兵刃重了三成左右，可看杨延昭比自己年纪小，可拿这刀却是轻轻松松，心中更是慎重。
“柳兄请！”杨延昭挽了个刀花，木刀尖点地三寸朝柳开说道。
柳开深吸口气，指尖触到刀柄上深浅不一的凹痕，心中又突然定了下来。
第一刀劈来便如朔风卷雪，柳开侧身避让，木刀相击的闷响惊飞了校场上寻食的雀娘，也将营帐中不少人引了出来。
柳开手腕一翻，用了一招“绞刀式”，木刀沿着对方刃口螺旋而上。
“好！”杨延昭撤不变招，刀背忽然拍向柳开左肋，这一式“回马枪”本该用枪使出，此刻化作木刀竟更显刁钻。
二十招过后，沙地上已布满交错的拖痕，柳开虎口发麻，却见杨延昭的木刀突然幻出三道虚影。
柳开辨不清虚实，只得横刀硬接，“咔嚓”声中，他手中木刀断作两截，半截刀头旋转着插进三步外的箭靶，正中红心。
杨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断刀前，靴尖拨了拨地上的木屑，说道：“不错，能对上这几招！”
杨延昭拱手道了声“承让”，柳开心中却更是佩服，杨家枪用刀来使，竟还是这般厉害。
周围亲兵发出齐声喝彩，焦三娘站在一旁也不禁连连点头，她能瞧出来，这个名为柳开的，的确有两把刷子。
杨延昭年纪虽小，但跟着杨将军南征北战多年，手底下的功夫比起禁军指挥都要好，柳开能在他手底下走满三十招才落败，当真是不易。
赵德芳余光瞧着焦三娘的神情，蓦地想起杨业那日同自己说的话，突然开口道：“其实，你若不愿嫁本王，本王也不会勉强，但你若愿，本王也能承诺，婚后你还是焦三娘，想做什么，本王也不会阻拦。”
焦三娘脸上的笑意一收，想要拒绝时，却见赵德芳已经离开。
“这都什么跟什么呀！”焦三娘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，转头再看时，见柳开已是满脸笑意地朝杨业拜了下去，想必已经是知晓杨业将他收入麾下这个消息了。
焦三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，假若自己是个男子便好了！
暮色四合，校场中央的篝火腾起丈余高的烈焰，将四周人影拉得忽长忽短。
辽国使团的金狼旗插在篝火北侧，萧继先握着酒盏，鹰隼般的目光始终锁在塔塔尔部的人身上。
白日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，晚上定按耐不住，这短短片刻，蔑兀真好几次试图靠近宋臣，不过好在每次都有契丹武士“恰好”捧着酒或者烤肉横插进去。
“尝尝我们渤海的冰梨酿。”大忠义拦住路过的一个大宋武官，从怀中掏出个雕花银壶，壶嘴倾泻而出的酒液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，隐约可见细碎的冰晶。
大宋武官捧场得饮了一杯，朝大忠义道：“大将军若有什么事，也只找我们曹枢密就是，找本官，是没有用的。”
大忠义看着那人径直离开，耳边响起乌古论的笑声，转头去看，见他坐在曹彬身旁，手臂上蹲着一只雪白的海东青。
“献给皇帝陛下！”乌古论笑着说道。
“不用如此客气，听闻贵部要抓这海东青也是颇为不易，且我大宋已经有了几只，这只，还请带回去！”曹彬摆手拒绝。
乌古论“诶”了一声，“既然是带来的礼物，哪有再带回去的道理，还请曹枢密行个方便，送去开封给皇帝陛下！”
曹彬笑着招来个亲兵，吩咐将海东青带下去，“既然如此，本官就收下了！”
高丽汉臣双冀的轻纱幞头在人群中格外醒目，他左手托着松子糖匣，右手提着人参酒，在各国使臣间穿梭如蝶，不时恭维这国的服侍好看，又敬佩那国新出的政策利民，总之在他的口中，就没有一句不好的话。
双冀面上笑着，心里头却是苦啊，要说他们高丽也不是这几国里头最弱小的，可偏偏上了辽国的贼船，同宋国的关系搞得如此之僵。
这次回去后，定要同国主好好说说，正正经经派使臣来，请求宋国原谅此前行为才是。
“跳舞！”突然，篝火旁响起一声粗粝的大喊，只见蔑兀真突然踹翻酒坛，琥珀色的酒水流淌在沙地上，而他拽起两个塔塔尔人冲进了火圈，皮靴踏地时故意踢起沙土，迷了旁边契丹人的眼睛。
篝火噼啪作响，蔑兀真走过曹彬案前时，笑着将曹彬也拽了起来。
以往这个将军是如何能轻易被人拽起的，眼下不过就是顺势罢了。
“三百河曲马，换二十枚你们的铁弹！”蔑兀真压低了声音道。
萧继先已是发现二人跳在了一处，立即起身前去阻拦，不想塔塔尔部的人簇拥着围在篝火旁，叫他们想横插进去也插不了。
“马匹虽好，不过如今我大宋也不缺。”
“那你要什么？矿石？”
“不用，只待明年开春时，可汗行个方便...”
萧继先带着人挤到曹彬身前时，却发现蔑兀真已经回到了位子上继续喝酒，曹彬看向他笑着摇头道：“不行了，力气不济，你们跳，你们跳！”
萧继先哪里想要跳舞，既然二人已经分开，他也便回去继续喝酒，眼睛却始终盯着蔑兀真，见他面上神情与先前无异，这才稍稍放了心。
酒过三巡，校场中突然爆发出欢呼，杨延昭正带人点燃焰火，炸开的火星在空中闪耀，照得人脸上阴晴不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