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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青萍之末(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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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维炯成长的时代,是风云变幻的时代。

这一阶段,社会变革十分迅速,好像没有一个正主,今天你当家,明天我做庄,风水轮流转,明天到我家。这社会变革当中,在商城南乡,也走出不少人才。在外面大多都混出人样了,有些还干了大事,尤其是林伯镶,还当上了开封女子师范大学的校长,此时,在省教育厅工作,今年过年回来,介绍说,还是走出去好呀,走出去,开阔开阔眼界,学到不少东西,再说了,老祖宗就说了,读万卷书,不如行万里路,只有走出去,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,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呀。

梦想,这是啥?是个新词儿,漆树贵第一次听到,心里热辣辣的——自己是土皇帝,在南乡,屁大一块地儿,当个区长,也算到头了。可是自己,还不到五十,就这样在家里与这里的山民打交道,今天是五斗米,明天是吃火锅,要不就是带着小炮队打土匪李老末,这些毫无意义的生活,让漆树贵感到人生索然无味。此时,他知道梦想这个词儿,咋让他不琢磨呢?

梦想,对,梦想,我漆树贵不能老死在这荒山野洼里,我要走出去,要找更多的老婆,当更大的官,有更大的面子,哎嗨,走出去,好呀,这也是一种梦想吧。

这些信息,狠狠地刺激了一把漆树贵的野心,于是,借这个机会也跑了几趟省城,经老乡介绍,准备走出去,先在省城某厅当个职员,到一定时候,也能混出人样。

漆树贵思想有了变化,整天琢磨的就是走出去,琢磨琢磨,忽然想到那天胡宏让他去算命,对照对照,觉得冥冥当中,都是命中注定的,都是上天安排好的。呀,自己的命真好呀,于是就下定了决定,到省城去,对,走出去。

有了这种想法,漆树贵去开会,见县长,私下说,我想代表县党部去一趟开封,帮您探探路子,不知县长意下如何?

吴铁剑听了,觉得很突然,看了看,有些看不懂,就问啥意思,一脸迷茫,看着漆树贵,似笑非笑。

如今时局动荡,小小山城,就是刮风,也不知风向,漆树贵一本正经地说,我去探路,给县长当个向导哈。

哈哈哈,哈哈哈。

这话说得有水平呀,吴铁剑点点头,同意时不得不多打量了一下。

县长,您不可能在商城干一辈子,有道是,千里来做官为了吃喝穿。我当区长,都是按您的指示办的。我们那地方赋税已收到民国二二年了,花点出去,也是你县长大人的功劳哟。

仁兄胸怀大志,要到外闯荡一番,我很能理解,我也是很支持呀,吴铁剑拍拍漆树贵肩膀说,但是,你那一方可不太平呀,你还是区长,小炮队在你手里,如果有人知道你走了,趁此闹事,嗯,仁兄,到时候,你说咋办呀?

漆树贵急忙从腰里摸出一张银票说,县里,虽说比我们山区腰粗身板硬,但是,王熙凤说过,大有大的难处呀,我那一方嘛,我安排好,这个你放心,放一百二是个心,只是,你这边,到时候,还请关照一二……这点,鄙人心意,还请笑纳哈。

扫过银票一看,吴铁剑笑了,笑得好像一朵花儿,只不过是打蔫的花儿,有些笑还僵在脸上说,大清时,我们县就出了个宰相,仁兄又那么有才,联系好了,是吗?哎,要是阻你,也不可能,我只能在此祝贺仁兄了——你这一去,可是前途远大呀,只不过,到时候,别忙了我们,哈哈。

县长大人,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,您才是我的父母官呢,漆树贵洋洋得意,呵呵笑说,县长,你交代的,鄙人哪敢不听?我记着呢,只是,我这一走,在南乡,还有些不成器的晚辈,这里关系,我让人一一向你禀明,到时候,还需您关照哈。

这个我懂,你只管去,区长位置,先找人代着,家产,找人打理着,吴铁剑说,杨晋阶,哎,比你大吧,但是,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,跟你同阶,也是区长,也有小炮队,这个人嘛,比你差远咯。

每个人都有优点,杨晋阶嘛,呵呵,胆小。

吴铁剑哈哈笑说,就是这样的人,我还能重用,何况……

漆树贵哈哈笑,翘起大拇指,没再多说。

吴铁剑继续说,听说,杨晋阶还是从你那里借了几条破枪。枪是什么?那可是命根子呀,仁兄呀,你心够宽哟。

哪里哪里,县长大人哟,我那可都是真家伙哟,给他,我也肉痛呢。有道是,远亲不如近邻,他知道这份情。我走了,他不捣乱,就是福分。当然,还有县长大人您关照,我也放心。再说了,杨打着您的旗子,我不买账,也得以大局为重哟。唉,还是感谢县长大人栽培。

吴铁剑还想说,一瞅,漆树贵明面上谦虚,骨子里凸显傲气:眼毛上翘,眼角斜视,神情鄙夷,一副不耐烦的样子。于是心冷,赶紧笑说,不错不错,南邑,隔山隔水,离县城远,有你俩,将相和,我也就不多操心了。

又说了一些别的,无外乎都是养生之道,之后,漆树贵离开县长办公室,有人接着,吃了饭,喝了酒,又逛了南街,买了许多东西,包括绸缎就买了四五匹。

南街,最出名的是小吃,也称商城小吃,有水滑肉、桶鲜鱼、翠豆腐等。漆树贵都尝了个遍。吃了这么多,来到街北头,有一家商城特色:清丽坊。干啥的?表面上是唱小曲的,里面人来人往,脂粉气很浓,实际上就是达官贵人和一群南腔北调的女人,我不说,你也知道那是干啥的了。

那里面的姑娘个个水灵,还都风格各异。听说,有的是从南京过来的,有的是从南洋请进的,至于北京上海,不知道有不,不过,从省城下放的,真还有几个。个头大小,高矮胖瘦,风姿绰约,都有,品种好像挺齐全。按苏轼那张臭嘴说的,淡妆浓抹总相宜。有的说地道的商城话儿,有的操吴越软语:姆啊姆啊,到这来的,不是客,都是哦们清丽坊的宝贝蛋哦;姆啊姆啊,来,大爷,亲蛋蛋,小女子哦们陪你喝一杯哟。香风缭绕,莲步清逸,身姿婀娜,脂粉熏人,醉而望归。

王仁蒲是漆树贵从县城请的,在漆树贵护院的炮队当队长,他对县城的情况了如指掌。此次老爷进城,等于到了王队长家。王仁蒲就不予余力借机表现表现,因为他知道老爷要走,对他来说,机会就来了——不把他带着,也让他在漆家当权,到时候,他可就是山中无老虎了,他就能耍威风了。从中,嗨嗨,能落得不少好处。此时此地是哄老爷开心的机会,要是老爷开心了,什么事情都好办了,于是就把拿手好戏都抖露出来。

王仁蒲知道漆树贵膝下少子,又摊上一脉单传好几代了,到他这代,总想打破命运这个怪圈,但就是有心栽花花不花,总也达不成心愿。久而久之,不是心病,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,这种心病就变成了心魔。

漆树贵爱色,在他的一亩三分地,只要有姿色的,都在他股掌之中。爱色,是个贪欲。吃了商城美食,还想省城,所以,就打算到省城娶他个三房五房,下他个一百天大雨,看还不把大地淋透?漆树贵心想,到省城,又能搞到官位,又能娶到姨太太,省城,那是大地方,美女肯定不少,我这般勤奋,广种薄收,难道还能都是瘪子?

这些事儿被猴精的王仁蒲看在眼里,早就私下揣度,默默记在心头,找机会献殷勤,捞点好处。此时,机会来了。于是,就把漆树贵带到了此地儿。

一夜风流,让漆树贵神魂颠倒,病态十足,几乎瘫软,就是走路,腰都直不起来。王仁蒲见状,赶紧上前,又是推又是扶,才把漆树贵弄到轿子里躺着。就是这样,漆树贵还不想走,但是,胡宏提醒他还要到省城,火车票都买了,不能耽误,于是,权衡再三,才悻悻说,还是回吧,把南街的麻花买些,回去受用。

王仁蒲指指胡宏,责怪胡宏多事,牙咬着,说声好咧,又对漆树贵做了个鬼脸,让他们抬着,晃晃悠悠,如同中状元,走出县城南街。

路上,漆树贵半躺着,回味着昨天的一夜风流,不禁睡意浓密起来。

好在路途遥远,一路上又晃晃悠悠,不知不觉竟然睡去了。

轿子晃着,像睡在摇床中,重温童年美梦,不停哈哈笑。

胡宏十分不安,一会儿撩起轿帘,看漆树贵还闭着眼睛,又退出擦擦汗:嘘,慢点,别把老爷好梦抖醒了。

给老爷好梦抖醒的不是别人,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伙儿,此人就是周维炯,小名瘪头。

咋碰见周维炯了呢?

周维炯小时候特别乖,不多说话,圆溜溜眼珠,看人一动不动,打量人特别细,胆量也特别大。一次,他表兄漆德玮拿了一条蛇,趁他不注意,突然放在他脖颈上,他居然泰然自若,一点也不惊慌,又加之他感觉不是太凉,就断定,不是活的蛇,于是,看都没看,又把那条蛇从脖颈取下来。

漆德玮就好奇,说,这条蛇吓哭过四五个小孩,你为何不怕?

周维炯说,怕,怕有何用?怕,更让蛇钻空子,还不如拿命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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