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4章 怎样让瓜又甜又解渴？
滚烫的茶水浇在茶宠上，冒起腾腾白雾。
接着便是一双粗壮的大手，拿起小火炉上的水壶，往紫砂壶中添水。
同时窗外，依旧时不时地传来枪声，与茶桌上这宁静祥和的一幕对比鲜明。
视线上移，发现泡茶的是一名50来岁，有些秃顶的瘦削中年人。
而中年人对面，坐着的是不断擦汗的郑耀先。
中年人看了郑耀先一眼，笑道：“心静，自然凉啊。”
“嗐！”郑耀先无奈苦笑，“这大热天的，我去别的地儿都喝冰镇的洋酒，就您这儿喝开水泡的茶！”
“热，就更要喝茶，消暑，大热天的，你一口冰凉的东西灌下去，爽是爽了，暗疾也留下了。”
“松坡公，我等着回去复命呢，要喝茶咱们下次，行不？”
原来这中年人，竟是那位与蔡将军取同样字的沪城洪门领袖，向松坡。
说起来，洪兴还真有，就是这位在后来创立的洪兴协会，古惑仔里面那个，包括其原型都完全没法碰瓷，那个就是纯粹的黑帮。
包括后来的三合会，以及打着洪门旗号冒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，其实早就背离了他们祖师爷的意志。
真正的洪兴，更倾向于是一个民族主义协会，目的是守护汉家江山，当然现在还叫洪门五圣山。
“你看，猴儿急。”
向先生笑着给郑耀先放了个茶盏，帮他倒上茶水。
郑耀先手指轻扣桌面，端起茶盏闻了闻茶香，浅尝之后，一饮而尽。
“好茶啊！”
“那是，上好的明前龙井！”
向先生笑着放下茶盏，再次帮郑耀先添茶。
又满是缅怀地说道：“我们洪门，自诞生之日起，就在不停地造反。
早年反清复明，后来扶清灭洋，再后来倒袁，近年又打鬼子，还被光头佬通缉。
如今，总算是能安生了。”
“洪门高义，松坡先生高义，我党，近年也收到了先生许多帮助，此恩断不敢忘。”
郑耀先说着又话锋一转：“类似洪门这样的爱国社团，我们原则上是允许存在的，但是，以前那些走私、赌博、打架的非法行为，是做不得了。”
向先生点了点头，端起自己的茶盏：“要是能有绝对公平的营商环境，能给帮众一个安稳讨活的生计，谁愿意干那缺德事儿呢？
我现在也看透了，反来反去，最后反的还是那些官僚。
如果，接下去有一个朗朗乾坤，我洪门几十万帮众，就地解散又如何？”
“不见得吧？”郑耀先笑了，“您麾下也是龙蛇混杂，根据军统留下的卷宗，打着洪门旗号蝇营狗苟的，可不在少数。”
向先生正喝茶呢，闻言抬眼瞄了一下郑耀先。
他也没生气，放下茶杯解释道：“我们终归是一群乌合之众，想要声音够响亮，那人就得够多，够唬人。
那些败类，政府要收拾，只管动手，我不过问。
其他的，我也爱莫能助，毕竟前脚用完后脚踹，很不地道。”
“您这是话里有话啊。”郑耀先双手交叉放到桌上，直视向先生郑重道，“对于五圣山的几位老大，我们可不忍心打，相反，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。”
“哦？”
向先生倒茶的动作一顿，看了眼郑耀先后，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倒水。
便听郑耀先说道：“我们在海外，有很多同胞，但是他们太松散了，且相互间以家乡宗族为团体，十分的排外。
要对抗洋人、土著的欺负，相互间还三天两头的开打，长此以往，早晚吃大亏。”
向先生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让我们去外面，把那些松散的同胞拧成一股绳？”
“先生大才，一点就透！”郑耀先端起了茶盏。
向先生却是苦笑了一声：“我还以为你说的任务，是让我们接手青帮的势力，继续当手套呢，刚才差点就没忍住掀桌子了。”
郑耀先愣住，随即像是被戳中了笑点，笑个不停。
向先生则继续说道：“不怪我有这样的怀疑，打击青帮，竖起牌坊，再彻底掌控整个黑道，这个想法说实话很不错，你们就不心动？”
郑耀先收住笑声，笑意满满地看着向先生：“您第一天跟我们打交道？”
向先生一怔，随后也笑了，端起茶盏与互敬。
发现紫砂壶中茶水没了，拿起烧水壶往里加开水。
同时又问道：“任务不只是整合海外同胞吧，后面呢？我能猜个大概，但不敢妄言。”
郑耀先抿着嘴思考了一下，又咂吧了一声：“跟您说了也无妨，海外的同胞们团结起来是第一步，让他们肯接纳新来的同胞，是第二步。
接下来，南洋会不太平，那么大一块宝地，能否完美融进大家庭，就看先生的了。
强扭的瓜我们还是嫌苦，最好是让它又甜又解渴。”
向先生闻言细细品味了一番后，顿时目露振奋，嘴角勾起：“想不到，上层竟有如此雄心？这活儿，我接了！”
。。。
几分钟后，向先生将郑耀先送出公馆。
走到门口时，又问道：“青帮，洪门，接下来，是哥老会了吧？”
郑耀先鼓着嘴点了点头：“哥老会情况更复杂啊，之前投过来的很多川、湘系的将领，都是出自哥老会，硬打，影响太大。
啧，所以说人呐，得势了就容易忘本，就跟青帮一样，早年都是受不了官府、恶霸的压榨，自发组建的反抗组织。
势力大了吧，贩卖烟土、敲诈勒索、绑票劫道，什么都干。”
向先生笑了笑：“刚才我俩不还聊这个呢嘛，没办法的，人多才能唬人。
时间长了，一缸好水都能发臭，别说中间还倒进去不少污水。
既然我接了任务，手里人手当然是越多越好，青帮、哥老会，里头那些还过得去的，就交给我吧。
都是刀口舔血讨活路的，放到外面，正合适，外面的同胞，也需要一些狠角色护着嘛。”
郑耀先想了想，随即点头道：“还真是，您的意见，我会向上级反映的。”
向先生笑着拍了拍郑耀先的肩膀：“到处响抢，注意安全。”
“我会的，您也保重！”